第四章(3 / 14)
约过了十天,那一垄垄用扫帚漫过的犁沟里就有小小的绿色生命萌生出来,
带着羞法和伪弱的姿容呈现在主人的眼里。也使白鹿材的庄稼人见识了罂粟。「唔!
罂粟就这样子?」「嗯!像芥茉,也像菜籽。」庄稼人的比喻总是恰当不过,罂粟
的幼苗跟那呛人鼻膜的芥茉的幼苗几乎一般无二。如果白嘉轩说这是「鸦片烟」。
他们准会惊得跌个跟斗,再也不会去跟什麽烂货芥茉相比较了。为了防备冬天冻死,
嘉轩和鹿三用牛车拉了一车麦秸草撒到垄沟里,盖住了小小的幼苗。
第二年春天,从被雨雪沤得霉朽污黑的麦秸秆下窜出绿翠晶宝的嫩叶来;清明
过後开始拔节抽秆分出枝杈,更像芥末或者油菜的株形了;直到开花才显出与後者
的本质差别来。油菜和芥末是司空见惯的碎金似的黄花,而罂粟却开出红的白的粉
红的黄的紫的各色的花,五彩缤纷,花谢之後就渐渐长成一个墨绿色的椭圆的果实。
过些时候,人们看见,白嘉轩和他家的长工鹿三,以及很少下地的母亲,甚至
身形相当笨重的妻子一齐到地里来了,用粗针或三角小刀刺破那些墨绿色的椭圆形
果实,收刮下从破口里流出来的粘稠的乳汁一样的浆液。他们一家四口天天清早在
微明时分出村下地,到太阳出来时就一齐回到屋里,这似乎更增加了这种奇异的药
材的神秘色彩。谁也搞不明白收取那种乳白的浆液能治什麽病,只是互相神秘莫测
地重复说:「那是罂粟。罂粟就是罂粟。药嘛!」
夜晚,嘉轩按照岳父的指点要领在小铁锅里熬炼加工这些浆液的时候,一股奇
异的幽幽的香气几乎使他沉醉,母亲白赵氏在里屋的炕上也沉醉了,坐在灶间拉风
箱的吴氏仙草也沉醉了。幽幽的香气从四合院里弥漫开来。在四月温柔的夜风里扩
散到大半个白鹿村,大人小孩都蹙着鼻孔贪婪地吸取着美好的空气,一个个都沉醉
了。那是一种使人一旦闻到便不能作罢的气味,使人闻之便立即解脱一切心事沉疳
而飘飘欲仙起来。第二天一早起来,在麻麻亮的街巷里,庄稼汉们似乎恍然大悟过
来,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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