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部分(3 / 6)
正因为裴辽士完全表达他自己,不理会也不知道(据说他早期根本不知道巴哈)过去的成规俗套,所以你听来格外清新,亲切,真诚,而且独具一格。也正因为你是中国人,受西洋音乐传统的熏陶较浅,所以你更能欣赏独往独来,在音乐上追求自由甚于一切的裴辽士。而也由于同样的理由,我热切期望未来的中国音乐应该是这样一个境界。为什么不呢?俄罗斯五大家不也由于同样的理由爱好裴辽士吗?同时,不也是由于同样的理由,莫索斯基对近代各国的乐派发生极大的影响吗?
你说的很对,“学然后知不足”,只有不学无术或是浅尝即止的人才会自大自满。我愈来愈觉得读书太少,聊以自慰的就是还算会吸收,消化,贯通。像你这样的艺术家,应当无书不读,像Busoni[布梭尼],Hindemith[亨德密特]那样。就因为此,你更需和弥拉俩妥善安排日常生活,一切起居小节都该有规律有计划,才能挤出时间来。当然,艺术家也不能没有懒洋洋的耽于幻想的时间,可不能太多;否则成了习惯就浪费光阴了。没有音乐会的期间也该有个计划,哪几天招待朋友,哪几天听音乐会,哪几天照常练琴,哪几天读哪一本书。一朝有了安排,就不至于因为无目的无任务而感到空虚与烦躁了。这些琐琐碎碎的项目其实就是生活艺术的内容。否则空谈“人生也是艺术”,究竟指什么呢?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但愿你与弥拉多谈谈这些问题,定出计划来按步就班的做去。最要紧的是定的计划不能随便打破或打乱。你该回想一下我的作风,可以加强你实践的意志。
一九四五年我和周伯伯办《新语》,写的文章每字每句脱不了罗曼罗兰的气息和口吻,我苦苦挣扎了十多天。终于摆脱了,重新找到了我自己的文风。这事我始终不能忘怀。——你现在思想方式受外国语文束缚,与我当时受罗曼罗兰翻了他120万字的长篇自然免不了受影响的束缚有些相似,只是你生活在外国语文的环境中,更不容易解脱,但并非绝对不可能解决。例如我能写中文,也能写法文和英文,固然时间要花得多一些,但不至于像你这样二百多字的一页中文(在我应当是英文——因我从来没有实地应用英文的机会)要花费一小时。问题在于你的意志,只要你立意克服,恢复中文的困难早晚能克服。我建议你每天写一些中文日记,便是简简单单写一篇三四行的流水账,记一些生活琐事也好,唯一的条件是有恒。倘你夭夭写一二百字,持续到四五星期,你的中文必然会流畅得多。——最近翻出你五零年十月昆明来信,读了感慨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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