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18 / 19)
。很奇怪,在他心里,迦南一直都是那个十七岁的少年,把一个一元钱就能买到的红色打火机丢给他,用一种略带紧张的油滑把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兜里。俊朗,寒伧,烈性,手足无措,带着一身小城的痞气,满眼都是悲伤。
葬礼全程他都没有和迎南说话,他也没有理会父亲。事实上,在迦南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父亲就搬到了那个寡妇家里。母亲对此不予置评,反正她还有麻将桌。他知道父亲是在得意扬扬地强调着他自己的精明和下作:反正逛南大学的学费已经都付完了。仪式中,他站在母亲身边,对奶奶鞠躬,他在心里问奶奶:你知道你的迦南,你捧在掌上含在嘴里的宝贝,他都对我做过什么吗?——不过,算了,他在心里真诚地轻笑一声,在死亡面前,还是应该保持一点置身事外的幽默感。他知道奶奶终究会原谅迦南的,若是奶奶在活着的时候真的知道发生过的事情,她一定会用余生所有的时间跟她的上帝祷告,恳求迦南得到宽恕。
亲友们开始吃丧席的时候,他拎起了旅行袋走出了饭店。其买距离回龙城的火车发车的时间还早得很。他看着那些围坐在圆桌旁边称赞或者抱怨菜色的人,其中包括母亲——母亲对身边的一个老邻居说:“迦南这孩子就是缺心眼,就让他订几桌饭而已,我明明不喜欢吃韭菜,总是记不住。“那个时候他很认真地问自己:若干年后,如果死了,真的想要埋葬在这里吗?
直到此刻,死亡已经近在咫尺,他也依然没有想明白这件事。不过他已经放弃了选择。
他站在路边的时候,有股力量从身后扯住了他的旅行袋。他知道迦南跟了出来。他只是说:“我要来不及了。得赶快回龙城去,医院里还有病人等着。”
逛南说:“臻臻还好吗?”
他转过脸去盯着他。三年不见,迦南身上也有了异乡的气息。他在心里飞速地计算了一下迎南的年纪,二十六岁了。从大学时代算起,已在北京寄居了八年,一个不算是初出茅庐的软件工程师。他想起了那几年所
有感谢他寄来的学费的短信。其实他早已不再怨恨迎南,不是原谅,是不屑。他太清楚迎南面对他的时候心里怀着的屈辱是怎样的质感和温度,因为他自己少年时面对着父亲也是一样的。父亲一边斥责他为何期末没有拿到全年级第一名,一边伤怀自己的命运——说到激动处以一种滑稽的姿势手舞足蹈,声嘶力竭地炫耀他身体里那个从越南带回来的弹片……那时候,十三岁的陈宇呈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否认是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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