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2)(16 / 26)
渐下跌的行情,白嘉轩果决地卖掉了青骡和犍牛,只留下一
匹骒马。这不算是多么聪明的举措,谁也能谋划得出来,一头牛或一匹骡子一年间
吃下的精料——豌豆和夫皮,也许可以换回五头牛和五匹骡子。除了粮食集集冒涨,
其余百物牲畜棉花木料布匹杂货以及土地天天往下跌价,女子订亲的聘金也跌过大
半。在可怕的饥荒年刚刚露出暴虐先兆的时候,各色粮食一下就被推到至高无上的
权威地位,任何东西包括人本身都不得不俯首臣不得不跌价再跌价了。小麦无苗,
冬天不用上粪了;棉花旱死了,轧花机也甭招徕弹花主顾了;牲畜卖掉了,剩下一
匹马浮不住一个人专门喂养;整个一个冬天和春天都将闲适无活儿,自己闲吃静坐
在人家屋里怎么好意思呢?他深信白嘉轩绝不会象村中那些长工的主家那样打发他
提早下工,需得自己说话辞别而不能赖着主家来撵出门去。晚饭后,鹿三抹了抹嘴
巴点燃旱烟袋,爽声朗气他说:“嘉轩,我今黑回去呀。”白嘉轩平和地说:“回
你回喀!有啥事你尽管办。今年冬里没啥紧活路喀!”鹿三料定主家理会错了自己
的原意,就挑明了说:“我明日再不来咧!”白嘉轩依然平和地说:“我刚才说了
嘛!何止明日?三天五天你尽管走。”鹿三更透彻他说:“从明日往后,我再不来
了我下工咧!”白嘉轩这才从椅背上欠起身子:“那咋么了?半路上你就走了不来
了?离过年还远着哩嘛!”仙草听见了也凑到桌边问:“三哥你犯了俺屋谁的心病
咧?你倒是明说怎么能走哩?”鹿三连忙解释:“地里也没啥活儿屋里也没啥活儿
了,我白吃闲坐着不自在喀!”白嘉轩说:“你走了倒是自在了,可把不自在丢给
我了!”鹿三愣怔一下。臼嘉轩接着说:“为了省一份口粮撵你出门,人会说我啥
话哩?我心里能不自在吗?”鹿三忙说:“不是这话!是没活干了闲下,这谁都看
得见的事,不会胡说的。明年春上要是落下透雨地里活儿开场了,我不用你叫就来
了。”白嘉轩冷下脸说:“三哥你听着,从今往后你再甭提这个话!有我吃的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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