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二)(16 / 20)
她浑身湿得跟落汤鸡似的,阿里萨没认出她来。
她自己也没意识到,在这次旅行中,她真长大了不少。踏进一直关锁着的家门,她立即动手进行清扫和布置的艰巨工作。接到他们回来的通知后,黑女奴普拉西迪哑即刻从奴隶住的旧茅屋赶回来协助她。费尔米纳已经不再是那个既被父亲溺爱又受他限制的独生女儿,而是一个灰尘山积、蛛网纵横的王国的权威和主妇。只有战无不胜的爱情的力量,才能拯救这个王国。她没有气馁,她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量,简直可以改天换地。就在回家的当天晚上,在厨房的备餐间吃鸡蛋奶油饼,喝巧克力的时候,她父亲象在宗教仪式上似的郑重其事地把管理家屋的大权交给了她。
“我把常用的钥匙交给你吧。”父亲对她说。
已经年满十七周岁的她,郑重地接过了这一权力,她知道,争取到每一分自由都是为了爱。一夜无眠。第二天,她打开阳合的窗户,看见小广场上依然淫雨纷罪,看见那位被斩首的英雄的塑像,看见那个阿里萨素常捧着诗集坐在上面的大理石长凳的时候,心中泛起了回家以来的第一次烦恼之情。她已不再象想念一个犹如镜花水月的情人,而是象想念一个她的一切都属于他的地地道道的丈夫一样想念着阿里萨了。她觉得,自从离家以来,这被虚耗的良辰美景是多么令人惋惜,人生是多么的艰难,她该带着多么深沉的爱去按上帝的旨意爱她的心上人啊。他没有象过去那样冒雨来到小广场,使她颇觉意外,也没接到过他用任匈方式发出的任何表示,甚至连预兆都没有。她突然想,莫非他死了吗?思念及此,她不由得一阵颤栗。不过,她随即又排除了这种不祥的想法,因为眼看就要回来,他们在最近几天的狂热的电报里忘了商定一种她回来后继续联系的方式。
原来,阿里萨从里约阿查的报务员那里确认费尔米纳他们所乘的轻便船已于礼拜五再度出发之前,他还满以为她没有回来呢。周末,他围着她家的房子转来转去,观察里面的动静。礼拜一黄昏,他看见窗户里透出了游移不定的灯光,九点过后,灯光移到了紧靠阳台的那间卧室里,熄了。怀着跟初恋头几夜同样忐忑不安的焦虑,特兰西托一夜没睡着,在鸡叫头遍的时候就起来了。儿子半夜里就到院子里去了,一直没再回屋,家里没有他的人影,她慌了。原来阿里萨在岸边的礁石上迷了路,他迎着风背着爱情诗,高兴得哭了,直到天色大亮。八点钟时,他坐在那个教区咖啡馆的拱门下面,琢磨着如何问费尔米纳表示欢迎,彻夜未眠,使他幻觉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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